1927年的西游记有多恐怖—1927年《盘丝洞》

admin132025-03-05 05:24:53

在中国电影史上,1927年上映的《盘丝洞》如同一颗被遗忘的暗黑明珠。这部由但杜宇执导的默片,不仅是《西游记》首次被搬上银幕的尝试,更因对原著阴森诡谲氛围的高度还原,成为民国时期最具争议的“恐怖”影像。影片中颠覆性的角色塑造、怪诞的视觉呈现,以及对人性的深层拷问,使其在上映五天后即遭禁播,却在八十余年后因海外残片的意外发现而重获新生。这场跨越世纪的“恐怖”对话,不仅揭示了早期中国电影的大胆探索,更折射出社会观念与艺术表达之间的激烈碰撞。

一、视觉奇观:妖魔形象的颠覆性还原

1927年的西游记有多恐怖—1927年《盘丝洞》

与后世影视剧中憨态可掬的取经团队不同,《盘丝洞》中的妖怪造型堪称“行走的噩梦”。孙悟空不再是灵动可爱的美猴王,而是浑身黝黑、獠牙外露的狰狞生物,其面部特写“毛脸雷公嘴,朔腮别土星”的造型(网页1),完全贴合吴承恩笔下的“食松果猢狲”设定。猪八戒更是突破性地以黑野猪形态示人,导演但杜宇特意选用暗褐色鬃毛与钢锉般的獠牙(网页17),将原著中“卷脏莲蓬吊搭嘴”的恐怖描述具象化,其头颅被蜘蛛精当球戏耍的场景(网页37),成为早期电影史上最具冲击力的画面之一。

影片的恐怖美学还体现在超现实场景的营造上。当唐僧揭开蜘蛛精呈上的斋饭时,盘中赫然出现人脚道具(网页29),这种用面团模拟人体残肢的手法,与原著中“人油炒炼,人肉煎熬”的描写形成互文。导演更通过胶片叠放技术,让蜘蛛精在银幕上完成从人形到巨蛛的变形(网页17),这种在默片时代堪称先锋的特效处理,使1927年的观众首次感受到“妖怪现形”的视觉震撼。正如挪威电影修复专家评价:“这些粗糙的特效反而强化了原始恐惧,犹如一场集体潜意识中的噩梦”(网页30)。

二、叙事颠覆:欲望迷宫中的崩坏

《盘丝洞》对原著的最大改写,在于将单纯的降妖故事转化为欲望寓言。蜘蛛精掳走唐僧并非为求长生,而是出于赤裸裸的情欲——她们褪去薄纱在温泉嬉戏,用肚兜与短裤勾勒出妖冶曲线(网页29),这种在保守年代堪称惊世骇俗的性感演绎,实则暗合原著中“飘扬翠袖,低笼玉笋”的香艳暗示。导演但杜宇让妻子殷明珠饰演蜘蛛精首领,通过夸张的肢体语言展现女性主动求爱的野性力量(网页31),这种性别权力的倒置,恰如学者所言:“将传统话本中的被动妖女,改写为掌控情欲迷宫的女王”(网页37)。

影片更深层的恐怖来自神圣与堕落的并置。当唐僧被迫穿上新郎服饰与蜘蛛精拜堂时,烛火摇曳的洞房场景充满宗教亵渎意味(网页48)。观音菩萨的救赎被处理成机械降神式的三昧真火焚烧,而孙悟空营救失败后反被蛛网束缚的桥段(网页17),则彻底瓦解了英雄叙事。这种对神圣取经使命的解构,正如豆瓣影评指出:“将取经团队降格为欲望洪流中的困兽,让恐怖从视觉表象渗入精神内核”(网页30)。

三、社会震颤:禁片背后的观念战争

《盘丝洞》引发的社会恐慌远超艺术范畴。影片中女性露出大腿与腰肢的造型,在崇尚“三从四德”的1920年代无异于道德(网页29)。上海《申报》曾记载某次放映现场:“妇女以纨扇遮面者十之八九,然指缝间目光灼灼”(网页17),这种集体窥视与道德谴责的吊诡共存,折射出新旧观念撕裂的社会现实。更致命的是,南京国民甫成立便以“伤风败俗”为由禁映该片(网页48),实则暗含对女性身体自主权的恐惧。

影片的命运转折更具黑色幽默色彩:正是因其在挪威等国的海外放映(网页67),残片得以在战火中幸存。2012年当修复版回归故土时,人们惊讶发现所谓“香艳镜头”不过肚兜掩体(网页31),这印证了学者黄小邪的判断:“恐怖源自观念投射而非视觉刺激,当社会将女性身体妖魔化时,任何展露都成为禁忌”(网页30)。这种跨时空的恐怖认知错位,恰是《盘丝洞》最深刻的社会学注脚。

1927年的西游记有多恐怖—1927年《盘丝洞》

四、幽灵重生:电影史维度的恐怖遗产

从技术史角度看,《盘丝洞》的恐怖美学开创了多个“第一”:首次运用二次曝光呈现妖怪变身(网页17),首次以模型特效制造断头惊悚(网页37),这些简陋却创新的手法为后世志怪片奠定基础。其残片修复过程中发现的染色胶片(网页67),更证明但杜宇团队曾尝试用色调强化恐怖氛围,这种艺术自觉远超同期电影。

在文化隐喻层面,影片犹如一面照妖镜:猪八戒的野猪形象暗示着人性兽性的永恒纠缠(网页1),沙僧佩戴的九颗取经人头骨项链(网页29),直指暴力循环的历史困境。正如挪威学者在移交仪式上所言:“这不是恐怖片,而是用恐怖镜像照见人性本质的哲学电影”(网页30)。这种深层恐怖,使其在86年后重映时仍令观众脊背发凉(网页70)。

1927年的《盘丝洞》以其惊世骇俗的恐怖表达,撕开了中国电影现代性转型的创口。它既是技术创新的试验场,也是观念冲突的角斗场,更是艺术勇气的纪念碑。当我们在2024年重审这部“恐怖经典”,不应止步于猎奇式围观,而需深入辨析恐怖表象下的文化编码机制。建议未来研究可侧重两方面:一是对比分析该片与同时期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恐怖美学关联;二是借助数字人文技术,还原其原始染色胶片的视觉谱系。正如盘丝洞中的蛛网,《盘丝洞》的恐怖遗产仍在不断编织新的文化意义网络,等待后人解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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