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人工智能与搜索引擎渗透日常生活的今天,一个输入框即可获取全球知识库的答案。但当技术消解了知识的门槛,人类是否正在失去提问的能力?2024年广东高考作文题以“问题是否会因技术便利而减少”叩击时代脉搏,既是对信息爆炸的反思,也是对思维深度的召唤——答案易得时,真正的智慧恰恰诞生于对“提问”本身的坚守。
一、技术便利与思维惰性的双重性
互联网与人工智能的普及,重构了人类获取知识的路径。搜索引擎能在0.3秒内解答“量子纠缠的原理”,ChatGPT能生成逻辑严密的议论文框架,这种效率革命使知识获取从“跋山涉水”变为“一键直达”。数据显示,2023年中国网民日均使用搜索引擎达5.2次,95%的青少年将“百度一下”视为解决问题的第一反应。
但这种便利背后潜藏危机。当答案唾手可得,人们逐渐将“知道答案”等同于“理解问题”。心理学中的“认知卸载”理论指出,过度依赖外部存储会削弱大脑的深度加工能力。例如,一项针对中学生的研究发现,习惯直接搜索数学题解法的学生,其独立解题能力比传统学习者低27%。技术本应是思维的脚手架,却可能异化为思考的替代品。
二、问题的进化:从表层到本质的跃迁
技术并未消灭问题,而是推动其向更高维度演变。哥白尼提出日心说时,人类对宇宙的疑问从“地是平的”升级为“星系如何运行”;ChatGPT问世后,问题从“如何计算微积分”转向“如何避免AI风险”。2024年“嫦娥”揭开月背之谜的科学家已提出“如何在月球建立可持续基地”的新命题。问题的数量或许减少,但其复杂性与系统性呈指数级增长。
更深层的悖论在于:答案的积累反而催生新问题。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后,爱因斯坦追问时空的本质;DNA双螺旋结构破解后,基因编辑的争议浮出水面。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曾说:“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。”这种“无知之知”恰恰揭示了人类认知的递归性——每个答案都是新问题的起点。
三、知识探索:在工具理性中寻找价值支点
技术时代需要重构“提问”的价值坐标。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在《论真理》中强调:“真正的教育是让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,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,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。”当AI能撰写论文时,教育的核心应从知识传递转向思维训练。例如,深圳市部分中学开设“批判性提问课”,要求学生针对维基百科条目提出三个质疑,以此培养信息甄别能力。
个人认知体系的建构更需主动突破“信息茧房”。麻省理工学院实验表明,算法推荐使个体接触对立观点的概率降低68%,形成思维闭环。202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约恩·福瑟提出:“在数字洪流中,保持笨拙的追问比熟练的检索更重要。”这种“笨拙”恰恰是对抗思维异化的武器。
在答案的汪洋中守护提问的灯塔
从甲骨卜辞到量子计算机,人类始终在问题中寻找存在的坐标。技术的终极意义不在于提供标准答案,而在于激发更本质的追问——正如爱因斯坦书房悬挂的箴言:“提出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。”当广东考生提笔沉思这个命题时,他们书写的不仅是一篇作文,更是对思维主权的一次宣言:在算法的围城中,唯有保持“愚蠢”的勇气,才能让问题之树常青。未来教育的使命,或许正是教会人们如何与技术共舞而不失思考的锋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