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柴门时，檐角冰锥正滴着夜露。六岁的阿宝赤脚蹲在铜盆前，盆里冻着半指厚的冰片。他呵着白气，用小木勺轻轻敲打盆沿，忽然咯咯笑出声——冰片脱落的脆响像是春天破茧的蝴蝶。
解下阿娘绣荷包的彩绳，他在冰片上钻出个小孔。霜粒簌簌落在冻红的指节间，倒像给冰片缀了圈银星。林间雾气未散，他举着冰锣跑过老槐树，竹枝扫过冰面，铮铮声惊醒了窝里的山雀。
邻家小儿们循声而来，七八双草鞋踩着薄霜追跑。冰锣映着朝阳流转七彩，忽然"叮"的一声，满地碎玉迸溅如星。阿宝望着满地冰晶愣了愣，忽然笑弯了腰——原来春日的溪涧，早就藏在冬天的掌心里。
《碎玉记》
腊月将尽时，井沿挂满晶亮的冰葡萄。小满用铜盆接满山泉水，放在院角的青石板上。月光给水面织了层绉纱，待晨光染红东边云脚时，盆里已经冻住半掌厚的冰镜。
取冰要像阿爹剖冬笋般仔细。他蹲成只小雪鸮，对着铜盆哈了半天气，终于听见冰面迸开的轻吟。彩绳穿过冰片时，霜花簌簌落在虎口，倒像是星星在咬手指。
当第一声清响撞破晨雾，整条巷子的狸花猫都竖起了耳朵。小满举着冰锣奔向溪桥，寒山还裹着素绢，冰声却已染上春水的透亮。红绳在风里飘成流霞，忽然"哗啦"脆响，满地碎琼乱玉跳着银光。
他蹲下来扒拉冰碴，发现每片碎玉里都冻着半枚橙红的太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