粽香里的江苏端午
“五月五，是端阳。插艾叶，挂香囊。五彩线，手腕绑。吃粽子，蘸白糖，龙舟下水喜洋洋。”每当这首童谣在耳边响起，我便知道，江苏的端午又到了。这个节日，既有屈原投江的悲壮传说，也有艾草清香的烟火人间，更承载着外婆手中粽叶翻飞的温情记忆。
一、濠河龙舟竞风流
清晨的濠河畔早已人声鼎沸。青砖黛瓦的古城墙下，十余条龙舟昂首待发，船身绘着朱红的龙鳞，船头高悬“南通”“苏州”的旗号。随着一声锣响，鼓点如急雨般炸开，桨影翻飞间，水花溅湿了岸边孩童的衣襟。我踮着脚张望，只见苏州队的龙舟如离弦之箭，船尾舵手一声吆喝，船头竟在终点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，率先撞破红绸。岸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，母亲说：“这‘甩尾夺标’是江苏龙舟独有的绝技，讲究的是巧劲！”
二、外婆的粽叶学堂
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，是端午前夕外婆的灶台。她将碧绿的粽叶浸在木盆中，手指翻飞间，糯米裹着咸蛋黄与板栗，在粽叶里叠成精巧的三角。“苏北人爱咸粽，苏南人喜甜粽，但咱们南通人讲究‘中庸之道’。”她笑着教我包“四角玲珑粽”——两片粽叶交错成舟，填入雪白的糯米，中央藏一颗蜜枣，寓意“苦尽甘来”。蒸笼升起白雾时，粽香混着菖蒲的气味钻进鼻腔，那是童年最踏实的幸福。
三、门楣艾草寄平安
父亲总在端午黎明采回带着露水的艾草。江苏人笃信“清明插柳，端午插艾”，他将艾枝与菖蒲结成宝剑状，悬于朱漆大门两侧。“艾叶似旗招百福，菖蒲如剑斩千邪。”母亲边念叨古谚，边用雄黄酒在门框画符。最有趣的是用艾草煮“百草汤”，氤氲热气中，祖母用艾叶蘸水轻点我的额头：“小囡洗过艾水澡，蚊虫不咬病不扰。”
四、五黄宴上的团圆味
傍晚的饭桌必摆“五黄”——黄鱼、黄鳝、黄瓜、咸蛋黄与雄黄酒。祖父抿一口雄黄酒，讲起伍子胥悬目城门的故事；母亲端上“十二红”拼盘，醉虾如红玛瑙，苋菜汤似晚霞。父亲说：“咱们江苏临江靠海，‘五黄宴’吃的不仅是时令，更是‘黄’字谐音的‘五王护佑’。”
后记：如今的端午，龙舟赛已用上电子计时器，网购的粽子花样百出，但外婆仍固执地手包四角粽，父亲依旧黎明采艾。或许，正是这些流淌在岁月里的仪式感，让屈原的赤忱、伍子胥的刚烈、曹娥的孝心，化作门楣的一缕清香、唇齿的一味糯甜，在江苏的烟雨楼台中代代相传。
